《心房》（4）小星也有追求梦想的时候
当我们赶到小星家里的时候，房间的灯光消失了，小星坐在椅子上哭泣，焦躁不安的情绪已经全然失去控制，她已经无法忍受。哭泣声音渐渐地变成了眼泪，小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用餐巾纸抹去眼泪，垃圾筒已经堆满了餐巾纸。
回想吵架的事，小星主要是经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一方面是我不好，看不惯别人就忍了，不能再要求别人什么了，虽然我不容心灵玷污。”小星的情绪还在房间里面怒号着，像在大海中翻越波浪的小船，时而犹豫不决地，时而又在停滞不前，可是手指头总难捕捉住合适的节奏。
最后小阳怨气冲冲地坐下，抬头看着窗外。“你外面有朋友就去好了，不回来也不要紧的。”小星还是在生气。“哈哈，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想摆脱掉你，不想看到你一眼。”小阳看起来也有点失常。
他们两人在我面前，又这样吵起来。最让我伤心的是，欠欠对小星说，“妈妈，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与爸爸吵架？”小星伤心极致。每一个念头都在身体内部引起反应，使他们象被扔在草地上的鱼一样辗转反侧。
小星的怨气终于爆发，“我们离婚算了，”“那好，我也正好给母亲说清楚，”小阳气愤地拨起了电话号码，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已经明白小阳与小星又发生了战争。电话里面传来母亲地严厉的声音，“小阳心情也不好，你们就不要吵了。”“但是小阳没有这样对我的。”小星还是哭着，“你就不要犟了，为了孩子就委屈下自己了。”
母亲起初担心小星的情绪，担心小星发生意外。后来有一段时间，大家看出小星还是到小阳那边找感情方面的寄托，小星一直在饭店等着小阳回来，一直等到半夜二点，小阳还是不回饭店，小星给小阳发了无数个的短信，但是小阳没有回短信。
小星煎熬至致，快下班的时候，从手机上得到小阳返回香港的信息，小星还是忍不住发了短信，“我只是问你一下，你最近好吗。”小星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小阳才给小星回信，“是，最近特忙，谢谢你的牵挂。”
这时候小星还在饭店，几乎是隐藏着自己的眼泪，爱一个人很痛苦；“不管我走到哪里，不管是在什么场合，我始终忘不掉小阳的影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一起的时光是那样单纯和真诚。”
我也知道小星的心，她只要知道小阳上班就行了，但小阳始终不回短信，她无法想象他哪里的情况，她所不能够推测的，是他那颗朦胧的心。“像他这样的人，值得我去爱吗？”小星常常这样问我，心里充满着一种不堪忍受的痛苦，一种说不出的忧愁，这可能应该属于她的信念，我无法估计她是否应该保存的意识。
“无论他是否对我有重新的认识，我还是想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我还是照常走我自己的路，这就是命运，我可以苟且地去生活，只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记住我，”“忘掉他好些，宁静而致远，你会生活得更自如，更有信心，更没有烦恼，也许会更开心；”“也许他更看不起我了，但是我是对他负责的。”
小阳失去联系后，小星就不再有奢望。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小阳终于回饭店来了，但人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小阳剃了一个光头，向大家发誓，“我要重新做人。”脸上歪着嘴笑了笑，母亲走进门来，极力规劝小阳不要将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寒喧，小阳已经漫不经心的样子向里面走出去。
小星走上前打招呼，小阳根本就不看小星一眼，就走向楼上一个房间走去，似乎不想看到小星。小星也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进来，但是脸也红了，蒙胧看着小阳背影在准备行李，小星就站在房门的门口，任凭从前过去的往事，在这里消除的一干二净。
小阳实在太累了，也不想到饭店去，不想给小星有一种解释，不想再扰乱别人。人的内心总是在不断地翻腾，所以小阳最大的希望是不再看小星，人到时候有种逆反的心理；人与人之间很难分辨具体的界限，也许小星不应该存在幻想，心中没有向往的男人，心情就可以很洁静。
小阳什么也没有说，他整理了行囊就推门出去了。在小阳离去的那个晚上，小星一定是在西湖边座椅上，看着月亮度过的。漂亮的夜色已经使心里渴望见到五光十色、流动活跃的东西在我们眼前耀耀发光，曾经是费尽艰辛、筋疲力尽地经营这个家庭，在灰暗中变得越来越暗然失色。
小阳走了后，欠欠倒是很听话，在家里桌子上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有些苍白，目光颤抖不已。这时候大星打来电话，你还不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吗？这有什么办法，一切都是想获得心灵的自由，母亲是我们家的哲学，任何人不可违抗。
就这样小星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时常看着欠欠在上学的路上，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的河道上走着，而且已经开始上课，欠欠明显是失落，孤独，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不为他难过，非常的孤独就像一个失去心灵的人，而且最大的影响是他的成绩下降，这是家庭造成的罪孽。
母亲昏迷的那天晚上，全家都在老房子吃饭。在这间老房子，墙上还悬挂着的地图和模糊不清的照片；大星、小星和我在一座小桥上合影，照片上大星是那么的青涩，小星也如此的阳光灿烂，湖边是满池的荷花、湖面上碧绿的荷叶，荷花在随风舞动，似乎又在描述另一个美丽的梦幻。
大家好久没在一起了，母亲第一次买了许多菜，一个人内心长大了、枝繁叶茂了就会体会到母亲的辛劳。大星就在客厅忙着擦桌子，池涓忙着摆碗筷，大阳忙着倒酒，三下五除二给每个人倒酒，桌子上还摆着母亲烧的菜，西湖醋鱼。“我们大星最有的吃了，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小时候父母还没有回来，她就吃了后再与我承认错误，母亲，我吃掉了今后我改正。”
母亲在说从前的故事，孩子们开心地笑了起来，但不知道大人的忧虑。大家吃好喝好，没有人亲自动手洗菜、或者洗碗。这方面大星比较主动，每次都是她第一个上去洗碗刷锅，这与她从小母亲的教育有关，而小星从不动手，好像有一股气愤还没有发泄完。
大阳还在餐桌上聊天，这次股灾你损伤大吗？大阳总是也我谈这个问题。我知道大阳做股票是拿手，为此大星经常到我这里来埋怨。大阳嘿嘿笑笑，似乎暗地里面隐藏着诀窍。我知道大阳所有的操作经验都是用资金买来的，这可以单独写一本书，因为大阳自己创造的公式就有许多，更何况大阳的战略是点面结合、统筹兼顾。
从外面的房间传来青青与欠欠玩电脑的声音，青青是大阳家的孩子，今年大学快毕业了。大阳说我们家的孩子脾气又臭又硬，我说不能这样将我们三个人都同流合污。我笑笑说事实上不是这样。
“家里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小星，每月工资不上三千租房还要五千，还让欠欠到处要借钱。那天我看到母亲给她一千，怎么又没有钱了？昨天晚上母亲又打电话给我，让我借给她二千元，现在已经给她一万多元了，反正我是记帐的。”
大阳的酒劲又上来了，他就是喜欢喝酒，又喜欢在酒桌上说糊话。这时候母亲走了进来，明显听到了我与大阳谈话，“是不是应该将老房子卖掉？”母亲的脸又严肃起来，又坐了下来，“好了好了，你这些钱还是留给小星吧。”大阳内心是不满意的。大家心知肚明，今后家里要花钱外，还有小星这个沉重的负担。
看着大阳的这个样子，“现在不要说什么了，”我想让母亲走开了，母亲常常要延伸开去许多的话题。这时候，大阳突然拍着桌子对母亲叫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卖老房子还赌债啊？”大阳借酒发挥，母亲没有想到大阳当着大家的面叫桌子，母亲也拍着桌子叫道，“小星究竟怎么了？”
大阳就问母亲了，“你去问问小星，这样每次问别人借钱，究竟是怎么了？每月还雇佣保姆，你说这样行不行？我们家生活条件还没有他们家好了，要我出钱给她享受呀。”大阳就直接这样说了，“你们卖老房子，喜欢怎样就怎样，都与我无关。”
大阳这样说话也太狠了，母亲气愤地两脚软了下去，头也支撑不住了，大星连忙将母亲扶到里屋的床上。小星就是坐在餐桌上，一点不露声色。这时候外面传来欠欠的哭声，我急忙跑了出去，原来是青青将欠欠的平板电脑打坏了。小星大声呵斥欠欠，“家里的钱都是为了你，都是给你这小子花的，你要我怎么办？你滚到你父亲哪里去，不要来理我！”
这句话让每个人都听见了，也是说给母亲听的。小星明显是不要这个儿子了，她明显通知大家，这些钱是用在欠欠身上，你们大家看着办吧。大阳没有想到自己儿子闯下这个大祸，就对青青说这你自己处理，自己应该知道怎样赔礼道歉的，你自己处理。大阳这一天气愤地酒也不喝了，干脆就离开了饭桌。
小星又折回母亲的房间，诉说他们吵架的原因，说大阳没有这个能力当上集团的老板，性格这么粗鲁的，这些话也是抒发自己的心中不快。这明显是伤了大阳的自尊心。像大阳一样在母亲前告状。
母亲躺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部，像是心口有一些难受，还是强忍着说对小星说，“你也没有好的，但你不能不让小阳进门呀，他是小孩的父亲。”“你不知道他走进来就虎视眈眈，老酒喝了以后又想打人，这样的人怎么要生活在一起呀。”母亲一句也不吭声，只躺在床上流着眼泪。
从母亲家里走了出来，大家的心思都很沉重。小星要与我们分开走了，她没有回头，也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就坐上汽车离开了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我接到小阳的电话，他一边流着眼泪说，小孩要让我管，我不会反对，但小星这样真是变态，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夜里我独自躺着母亲的身边，冥思苦想，母亲梦吃般的声音，声音愈来愈响。我昏昏入睡进入梦乡。沉寂中我又回到了老房子，一个人在湖边走着，整个湖面旋转起来，像数条的意识流，就象巨大的黑色动物布防眼，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歌声。大阳连忙低下脑袋，随后大星用沙哑的声音低语道，一家人就这样散了。
这时候父亲好像从另一个世界走来，我始终看不清父亲的脸，却感觉到大阳的沉默粘住了我，我感到压抑和沉阎。我感受到身旁那个人的影子，原来是母亲突然浑身颤抖着抓住了我的胳膊。在黯淡的灯光下，我听到的是小星在温馨的回忆中重温那灿烂年华的潇洒韵致和欢声笑语。
现在回想起来，小星也是充满热情的人，也是一个值得爱恋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要求我给小阳发这么多短信，过去那段经历已清晰证明，小星在香港转了好几次工作都不理想，有一些人的脸庞仍不时浮现在脑际。有一次我收到小星从香港寄来的信：
“我也许对工作有些失望，我并不是天才，我还不能够创造奇迹在香港立足，谁会来拯救我，只有我自己，其实，我是一个很闭塞的人。我现在觉得，我回到了我从前的年代的时候，那时候是多么的痛苦，钟先生最后去了法国工作，无声无息，现在同样面临着这种结局。
我现在情况要比预期好。工作业绩有了提升，这次梁老板对我刮目相看。从五月份开始，我要调入MARKETING DEPT工作。让我去香港工作学习，这样对我来讲会更好点。我每周二、四晚上学习英文，现在英文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感情方面，我是从来没有后悔的，因为这些是缘分。不可以勉强。自那次之后，大星一些香港朋友也曾给我介绍几位男朋友，我均不喜欢。原因是外表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我这点是不可以接受的，因我觉得每天与一个丑男人在一起，心理实在不舒服。
公司也有许多人相继给我介绍男朋友，但在香港都是“打工仔”，找不到老婆的这些人，我不会为取得定居权而付出一切代价的。所以我不会与钟先生结婚，我不会追求没有感情的生活，我至今也没有后悔的，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想我会找到一个称心的男友。
听说大星已经有对象，是部队的转业干部，是一个响当当的公务员，与母亲住一起生活定会很幸福的。大星结婚后，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别的就无要求了。因为香港赚钱是很不容易的，到国内就没有机会赚钱了。
春天来了，按照规律是春机盎然时分，也是推陈出新的时机。但香港实在是太脏了，到处都是人、汽车、高楼、空气污染太严重了。我想再在香港继续呆上几年，人也要老上几岁的。眼看归期一天天临近，我是那么的无奈，你是否有这个感觉？”
从那以后，我知道小星那颗澎湃的心。她认定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是这样开始的。小星让我去香港一次，去见小阳的家人，当时我真的不想去。但小星实在是太热情了，她说常常会梦见小阳的影子。又说小阳表面上很喜欢她，但若是讲爱情还是谈不上。她说也不会随便就结婚的，需要双方了解，有了感情才能考虑。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去香港看望她，到香港后正下着大雨。我走在香港的玻璃街道上，到处是霓虹闪耀，反射各种的人影，我站在那里是那么的渺小。我在寻找小星的那盏灯，她在一个非常溜滑的厨房后前迎接我，穿着一身防湿蓝色的工作服，将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消毒柜，然后将消毒柜碗撤入大塑料箱里面。
小星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裤子上还有血迹。香港的工作节奏就是这样，容不得你停留半步。她与我坐在餐厅后面的一个角落里面，是香港最宁静的世界，她打开一个饭盒，是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饭用一个白盒子盛着，是用大米做的，还拿葡萄干嵌在饭上，再包上餐巾，这是她勤俭持家的习惯。
然后她认真地削着苹果皮，苹果皮在她的通红的小手指打着圈，这只手是小提琴家的手，在上面汇聚了多少个意念所表达的感情。“无论如何，他没有给我回信就是事实，我在小阳面前丢尽了脸，”“人不要对自己失去任何的信心，人在一辈子的时候，都会有挫折，关键是心灵很坦荡。”
小星坐在旁边哭着，我看不清小星的脸：“这有什么，天下找不到男人啦，”她斜着身子背对着我坐着，脑袋低垂到胸脯上面。我知道一个人忍受不了这种起伏，她装模作样地干笑了一声，用手抚摸着她那日渐瘦弱的背，“忘掉他吧，还有其它男人呢。”
我还能说什么呢，也许她一辈子在香港呆下去，为了成全将来的自己，在一条相似的路上，她感受的印象，却是充满了与时代的印象不相同的错误感觉。我当时应该阻止她在香港生活下去，因为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成长，许多人会选择离开，但小星很固执，必须沿着一条她所不知道的、非常陌生的地方走下去。
现在想起来小星要在香港生活下去是非常艰难的。犹如一片漂洋的小舟，是没有能力把握自己方向的。“后来我对大星说，这并不是纯粹为了赚钱。有钱固然是好，但并不是万能，最重要是事业发展，这点我是明白的，所以我不会为了赚钱而牺牲自己的一切。”
“去爱一个人会伤痕累累。若是我想在香港定居，就可以与钟先生结婚了。这样做其实不太好，钟先生不是我向往的，日后办理离婚手续很麻烦，而且对我的前途也有所影响。这件事父母亲都知道并且同意的。我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当小星一个人在香港街道上漫步的时候，她确实需要温暖。小星回到宿舍给小阳两次电话，而小阳仅回复一次电话给小星，双方都在猜疑。我说实话，小星对小阳是有感情的，并不是家里的嘱托，有时明明知道这样是更加痛苦，但没有办法。
每个人也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时候。很显然，母亲的理念是培养小星，不仅受到社会阶层的影响、教育、塑造，而且也受到了几个世纪阶层的影响。这些正是我试图发现的是，只是局部的头脑意识、还是整个社会意识都受到影响、制约。
